Invictus

文风探究计划1

内容概要：Nat在落崖的那几秒里看到了Maria

参考BGM：What a heavenly way to die 

有一段的时间观借用了《你一生的故事》七枝桶的B语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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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顺着长街向下走去，街灯在蜿蜒起伏的道上逐一亮起，流淌成一条银色的河。

黄昏后的老城褪下了玫紫色的薄衫，剥落开来露出了那些被时间打磨得泛了黄的老旧。

我站在十字路口边上，看见斑马线那头亮起红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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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或许你应该给自己放个假。”

晦暗不明的咖啡馆里，晕黄的光落在了那个人的棕发上，又向下坠入了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里。

她晃了晃那头才漂染过的金发，透过咖啡升腾而起的雾气，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。

又或许我们都应该放个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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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灯一直亮着。

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，看着对面街道早已暗下去的橱窗，那后面站着一个破碎的娃娃，被支架撑起歪掉的头和残破的身子，冲我咧嘴笑着。

我顿了一下，然后穿过了马路，在那个橱窗前站定，盯着那后面用纽扣缝出一双眼睛的娃娃。

“Nat.”

我回过头去，她就站在对面的路灯下，那个我刚刚站过的位置。灯光刚好落在她的头顶。

蔚蓝色的眼里生开一片光。

这是我关于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事的全部记忆。

而我本应该记住全部的。

 

可是，一百年的时光太过长了，长到我在俄罗斯的雪夜里不停歇地奔跑着，长到我辗转世界各地躲避旧主的追杀和仇家们的找寻，长到过了好久我才见到她。

也长到，记不清楚那些真正需要被记忆的东西。

 

隐没在街角的咖啡馆，汤匙搅动着没入滚烫液体中的糖块，她一成不变的语调里带着跨越了一整个大西洋而来的疲惫，一个没有任何目的的旅行邀请。

这些本该破碎得无迹可寻的意识灰烬，却在下坠的几秒里，纷至沓来。

 

那一瞬，我记忆的轨迹如同一支被点燃的香烟，缕缕飘散后成节排布着，这一头连接着那一头，我循着烟轨而去，在一瞥中看到了长达一个世纪的灰烬。

而那一刻里，过去与未来，轰然并至。

西伯利亚永远不会停歇的寒风与暴雪，那些在血火中尖叫着消失不见的人，还有一到夜晚就避无可避地找上门来的血债与冤孽。

仅在那匆然的一眼中，我也看到了你。

灯光闪烁下的泳池，宽大的客厅。

在挪威四方起伏的极光，和火光里噼里啪啦作响的柴木。

静谧的山中，木屋里的温存，抬眼间的一头银白和落满肩头的霜花。

清晨被碾碎的咖啡豆，晚饭时拔丝拉起的厚披萨。

……

眨眼间，近百年的诸般纷纭都并发眼底，你的余生尽在其中，也有，我的一生。

 

Maria，亲爱的。

很抱歉我忘记了关于那个夜晚里我们谈论的内容。

也很抱歉在那个旅途中有关于未来的所有承诺，还有我去到瓦坎达之前发生的争吵。

五年里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，也包括此刻正在发生的。

我曾经半夜坐在办公桌前，啃着冷透了的三明治，分析那些太空朋友们搜集而来的有关于那些消失了的，无限宝石的数据与资料。

昼夜开着的通讯电台发出轻微的电磁声，闭上眼听久了就像是从远方传来的航母轰鸣声。我会盖着你的长衫，在晨光冲破云层的前刻勉强入睡。

我总是麻木又盲目地劝慰着自己，既然浣熊都可以给我写电子邮件，那么带你们回来又怎么会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然后事情就这么在五年后出现了转机。

之后，就是你知道的，我们都知道的……

 

而上帝垂怜，我竟然还能够再见到你，触碰你，然后拥抱你，亲吻你。

你蔚蓝色的眼睛一如记忆中那样，温柔的，坚定的，在看着我时依然通透而澄明。

我心怀感激地接受了你的拥抱，也接受了下一秒后就是我旅途的终点。

可这一秒太过漫长。

 

漫长得像是今天只比昨天多了一个早上，而从上一秒到下一秒，却隔着千百个日夜。

 

我曾经穿过大半个纽约城，爬上湿冷的阳台，沾染了满身晨露在破晓的前刻回到你公寓的床上。

你会把鼻子埋进我的锁骨，手臂攀上腰间，在将醒未醒的迷糊中像小孩闹起床气一样皱紧着眉头。

黎明的微光透过我拉开的窗户蹒跚而入，落在了你的脸上。

我屏住呼吸，看着你的睫毛根根颤动，在其掩盖下溢出深邃的光。

而在像那样的清晨的每一刻里，我都产生过同样的错觉——

好像无论何时，无论多久，我都可以随时翻进你的阳台，然后毫无阻碍地穿过客厅，去到有你在的卧室。千万次。

只要你允许。

 

我奢望过有关于你的以后，无数个黎明与无数个黄昏。

 

但我到了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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沃米尔的风如锋锐的刀刃一般刮过脸侧。

后背重重地砸上了冰冷的岩石，节节并发的痛楚像是要把骨血都碾碎。

呼啸的风雪奔涌着冲向崖底。

在橙色的光一闪即逝后，下面又被如墨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的色彩。

 

END